初候，玄鸟至。二候，雷乃发声。三候，始电。
——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》
壹
早在春分之前，花事就渐渐生发。
乘火车南下，路过一树一树的杏花，从墙头探出来，春风堆雪。
南方的花事更甚。
繁盛和热闹酿进了每一丝每一缕空气里。路过紫荆桥，不用刻意去闻，清甜的香气就循着风送进鼻子里了。羊蹄甲和*花风铃木是常见的，蟛蜞菊、勒杜鹃也不少。我却寻见一树玉兰，实在惊喜。它没有多少叶子，枝干安静地朝着天穹伸展，只有大朵大朵白色的花，安静地开在枝头。我想着如果站在高楼上，打开窗户，可以脸对脸地抱个满怀。可惜它伶仃，花开得实在少，又没有楼阁可登。
文征明写过这样的诗句：
“绰约新妆玉有辉，素娥千队雪成围。”
我羡慕他的玉兰开得那样好。
配图《玉兰图卷》局部，文征明。
贰
春分的第一个五天，燕子就飞回来了。小孩子的歌谣里唱：小燕子，穿新衣。燕子的尾羽一剪一剪，人们换上轻薄的春裳。按理该出去走一走，踏青、放风筝都很好。
可惜春雷迫近，雨也连绵。雨中漫步也是好的，可惜阳春三月景。好在还有别的指望———草木比人更贴近春天。春风一起，春雷一响，香椿已然抽枝、笋尖儿也该破土了。“紫箨坼故锦，素肌擘新玉”。被雨困住不能出去走走看看，时鲜总是要尝一口的吧？时鲜尝不到，那读一读古人书也算不错。
西溪竹林最多，笋产极盛。但笋味之美，少得其真。每于春中笋抽正肥，就彼竹下扫叶煨笋，至熟，刀截剥食，竹林清味，鲜美莫比。人世俗肠，岂容知此真味。
——明.高濂《四时幽录赏》
张岱也写过笋，在《陶奄梦忆?方物》里短短地提过一句。
越中清馋，无过余者，喜啖方物。北京则蘋婆果、*巤、马牙松；山东则羊肚菜、秋白梨、文官果、甜子；福建则福橘、福橘饼、牛皮糖、红腐乳；江西则青根、丰城脯；山西则天花菜；苏州则带骨鲍螺、山查丁、山查糕、松子糖、白圆、橄榄脯；嘉兴则马交鱼脯、陶庄*雀；南京则套樱桃、桃门枣、地栗团、窝笋团、山查糖；杭州则西瓜、鸡豆子、花下藕、韭芽、玄笋、塘栖蜜橘；萧山则杨梅、莼菜、鸠鸟、青鲫、方柿；诸暨则香狸、樱桃、虎栗；嵊则蕨粉、细榧、龙游糖；临海则枕头瓜；台州则瓦楞蚶、江瑶柱；浦江则火肉；东阳则南枣；山阴则破塘笋、谢橘、独山菱、河蟹、三江屯蛏、白蛤、江鱼、鲥鱼、里河鰦。远则岁致之，近则月致之、日致之。眈眈逐逐，日为口腹谋，罪孽固重。
但繇今思之，四方兵燹，寸寸割裂，钱塘衣带水，犹不敢轻渡，则向之传食四方，不可不谓之福德也。
——明·张岱《陶庵梦忆·方物》
那就不是单说吃食了，是回忆。人世无常，读来竟顾不上口腹之欲。
叁
窗外春光热烈，要么生，要么死。
春天又那样短暂。
春分，恰好是春天的一半。以立春至立夏为春天，共九十日，春分恰好在春天三个月之中，平分了春季。春分是春色最浓的时候。之后，就是春暮。
迎春来，便要送春归去。
再等下个好时节。
以诗会友，以文论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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