济南白癜风医院 http://pf.39.net/bdfyy/bdfyc/190326/6997150.html二十四番花有信,
夏木阴阴不见春。
山樱桃小香摄
我的春天,总是从乌山西路路口,那几棵玫红色的樱花开始(去年围挡,那些山樱花不知去向),再到福屿后路楝树落花结束。
今年的春天要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。
去年冬至,永泰山野便有青梅零星绽放,入春后,虽有几番寒流,却挡不住春的脚步,所有的花儿,都要比往年开得更早,花事更浓。
谷雨三候花信的楝花,在清明时也已早早地开花,谷雨前的一场雨,福屿后路那两棵楝树下,米粒般细碎的花瓣落了一地。
楝花是春光的裙裾,一春花事,随着楝花的开落,从此渐行渐远,慢慢的,便消失在绿意盈盈的夏阴中去了。
楝花桃小香摄
南宋末年,福州先贤陈德武在一首惜春词中写道:
“惜花心事,不由人、蝴蝶梦*先觉。刚纳绣鞋行掠鬓,仰见斗横林杪。昨日深红,今朝轻白,颜色殊昏晓。此中滋味,料他尘世知少。”
春天就要走了,24番花信风也写完了,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一种告别的情绪。
壹丨
儿时看过一篇写养蜂人的文章,他们有个好听的名字,叫赶花人。意思是,带着蜜蜂往花开的地方赶。
辛夷桃小香摄
赶花人餐风露宿,日子过得艰辛。我却偏偏向往他们追花夺蜜、游牧般的浪漫与自由。一心想着做那赶花人,藏匿在山野的寂静处,只要有花开的消息,便只管一路追去。尤其是文中的那一句,至今仍然记忆犹新:
“一年在路上追着花走,一年都活在春天里。”
这个春天,为了写这二十四番花信系列,我一直在赶花。
可南国的春天,花事旖旎,目不暇接,即使你有一双两米六的大长腿(有两米六大长腿的那是长颈鹿),赶趟似的追赶着花开,又怎么能赶上时令的步伐呢?
相比春归的决绝,春的到来则是那么的含羞带怯。
青梅桃小香摄
梅花总是来得最早。
唐朝的张谓写早梅:“一树寒梅白玉条,迥临村路傍溪桥。不知近水花先发,疑是经冬雪未销”。忍耐了一个冬季的寒冷与寂寥,人们都认真等待着春的讯息。而春天,却从来不让你知晓它何时降临。
总是在某日某时,传来消息说,林阳寺里的寒梅,已发了一树。
想象一下类似于张谓遇到寒梅的那种惊讶吧。
先是疑惑,后是惊喜,梅花开了吗?梅花开了。而且,一开,就开得那么酣畅,那么尽兴,还以为是冬雪顽皮,赖在枝头上呢。
“终日寻春不见春,芒鞋踏破岭头云。归来偶把梅花嗅,春在枝头已十分。”
梅花桃小香摄
虽说春寒依然料峭,但梅花开了,春天似乎打开了心结,拼尽所有力气绽放,用长长的一段光阴生长。
于是,水仙、山茶、兰花、山矾、迎春、望春、油菜,以及很多很多叫不出名字的野花,能开花的都噼里啪啦开了花。原本稍显沉寂的季节,一天天热闹起来。
这就是你我期待许久的春天了。
贰丨
虽然南方的四季有花,但春天无疑是追赶着赏花最好的季节。
李花桃小香摄
梅花过后,紧接着就是李花。每年新历元旦开始,到农历的正月十五前后,先是青梅,后是李树,永泰的青山绿水间,青梅与李花次第绽放,染白了山间田头。
青梅与李花都属蔷薇科。
蔷薇科的花多都有一个特点,就是秾丽。青梅与李树满树繁花小而繁茂,却素雅清新,都是扎堆地盛开。几万亩甚至一二十万亩同时绽放,一如千山暮雪,人在“雪”中,犹在画中。
古人称这样的花树为“乱”。桃李的花期相隔不远,李花乱,桃花也乱。
因此贾至在《春思》诗中说,“草色青青柳色*,桃花历乱李花香”。柳眼初生,是嫩嫩的,**的,美得秀气,美得疏朗。而桃李之美,美在其秾,美在其乱。一簇簇怒放的李花桃花,乱的不止是山头的视野,还有赏花人心头的分寸。
桃花桃小香摄
福州有很多很多香樟树。
高大的香樟树,原本一年四季地绿着,安分恬静,一直表现得像阁楼上的闺秀。但春风一吹,香樟也乱。
于是这些内敛含蓄、甚至略带肃穆的香樟,便泼墨般长出满树清新的嫩叶,铺了一地红*斑斓的老叶。
那么高大的树,开出的花,像米兰般细碎繁密,树下的行人,走着走着,便闻到那股清香,却不知香从何来,没来由地驻足。
今年的木棉也很早就开了花。还有含笑。还有朴树。
二月的末尾,缤纷的宫粉羊蹄甲,先是小心翼翼地开了三两朵,像是幼儿园午睡的小朋友,独自醒了,懵懵懂懂的静静观望。
梨花桃小香摄
待到书空的木笔一夜花发,宫粉羊蹄甲已绵延数里,将倾城的美,在工业路上一路铺展开来,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,烟花般璨烂起来。
接着就是梨花。梨花一开,就开得没心没肺,看上去偏偏又是那么灿白脆弱,给人一种淡淡的哀情。紫藤花也开了,深深浅浅的紫色,如同瀑布一般,从高处倾泻下来,梦幻般的感觉,又让人不知不觉沉醉其中。
海棠、泡桐、油桐、女贞、刺桐、木香、杜鹃、蔷薇、月季、流苏花接踵而至,让人应接不暇。乌山西路杜英吐蕊,福屿后路楝花绽放——
整个春天,这个城市每时每刻都有闻不尽的花香。
叁丨
南国的春天,花是赶不尽、看不完的。
山矾桃小香摄
我想古人所看到的花,一定要比今人少之又少。因为那时国与国的交流,没有现代这么频繁,花木培育的手段,也没有现代这么丰富。要不然宋代的王琪,怎么只把春天的花卉,归纳为一首小诗:
“一丛梅粉褪残妆,涂抹新红上海棠。开到荼靡花事了,丝丝夭棘出莓墙。”
梅花谢了,海棠开了。等到荼靡开过,春天里美艳不可方物的各类花儿,都悄悄地,把喧嚣让给即将到来的如火夏天。
我喜欢晚明写《夜航船》与《幽梦影》的那位张潮。喜欢他对生活的玩味与清赏的心态。
涨潮在《幽梦影》中说过:“春者,天之本怀”。中国古代尤为看重天人合一,自然万物在他们眼里,与人类一样也是有感情的。
油桐桃小香摄
春天,万木向荣,生机一片,那就是上天本来的情怀,是上天性情的自然流露。也就是说,造化自然本来的样子,都是像春天这样——
从早春隐然的、几乎要掩饰不住的生机,到仲春新芽初发、百花乍现的惊艳,再到暮春时节开到荼蘼百花的零落,尔后,庄重告别。世间万物,莫不如此。
看春天,就能知四季,说花事,其实也是悟人事。
花到荼靡,便意味着一年中最灿烂、最繁华的这段日子即将失去。
追花的目光,总是赶不上花开的步伐。这个春天,你还有什么花没有赶上,有没有为这个春天的逝去,感到伤悲?又需要经历多少个春天,才能让你释怀呢?
楝花桃小香摄
没见过荼靡,我只把福屿后路的那两树楝花,当做了荼靡。花落不能回,但天地间,勃勃生力从未停歇,落红护花的新老交替,更演绎着自强不息的天道行健。
枯荣更迭,花开有序,赶花的人各怀美事,追花的脚步,也各有缓急。
蒋捷曾用花木的色变,来暗示时光流逝、青春易老的无奈:时光容易把人抛,红了樱桃,绿了芭蕉。但花的落去、春的流逝,又有什么关系、何必要去悲伤呢?
一年在路上追着花走,一年都活在花香里,一生在路上追着花开,一生便活在春天里。惜花心事不由人,万物美好,我在其中,也就够了。
(摄影桃小香,版权归原作者所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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